“尊重一个把鼻涕酿成浆糊,四处涂抹漏洞,并美其名为政治的人?”
狄丽娜吓得睁大了眼,望着这个她不了解的、突然说出渎神般语言的人。
“难道,你对我们王国就是如此的不尊重?”
她有些生气,践踏萨森国里的首席长老无论对萨森国的哪一个人,都是一种极大的冒犯。
瞳在多日瘟疫与法战的折磨下似乎也失去了他一贯的好耐性。
“你叫我怎么样的尊重?用自己的尊重纳税,豢养出你父亲那样除了‘一匹丝绸裹着的一大团猪油’外再也找不出别的词来形容的国王,还是你那个捣浆糊为生、以鼻涕为荣的长老院中的长老?”
瞳尖刻的语句划破了狄丽娜心中所有的神圣感,她惊呆了,木然了,然后抽泣了。
瞳是她最喜欢的人,可他怎么可以这样!
“你怎么能这么说?你怎么可以这么尖刻!毕竟,他们这么多年统辖着一个让我们倍感自豪的国度。对于你的功劳,他们也给予了我们王国从没有过的褒奖与荣誉。”
她恼怒地看向瞳——他怎么可以不是自己想象中的样子!
在她心里,他是最最…可爱的人了。他该是平和的,应该符合自己的理想。哪怕是有冲突时,他也该更有风度。
她看着瞳不说话的样子,以为自己的话折服了他了,便继续道:“你可以不尊重人,但你难道连自己都不尊重吗?不尊重别人就等于不尊重自己!你还叫别人如何尊重你?你真是…枉费了我们王国的人民对你还保持着如此的尊重。”
瞳忽然尖刻地笑了:“不错,我也不尊重自己。我一点都瞧不起自己,瞧不起我那破碎的无法黏合的品性。你以为我上一次出手是为了拯救你们的国度?我只是为了无事可做,我只是为了一些小小的虚荣。我只是想逃离自己从小阴湿晦暗的生活,以为在一个社会秩序的最高点,起码可以获得我从没有的但也在傻傻向往的干净。结果,我却要拼了命地继续面对那一次比一次更污秽的战斗,还要让我陷身那永远像鼻涕一样黏稠的让人无法脱身的政治!”
狄丽娜不懂他究竟在说些什么。她小小的蓓蕾一样的嘴唇气得发白,她只知道瞳正在对她的尊严、对她的王国发出最恶毒的咒骂。
她颤着嘴唇说:“好,好,好,原来我以前一直都看错了你。我以前还以为你是一个光明的男子。是我错了!”
她愤怒地望向瞳:“既然你对所有人都这么恶毒与刻薄,那么对我呢?那在你眼里,我究竟又是什么?”
瞳看向她,眼中露出了一点难得的温和。可他控制不住,心中想说的话随口而出。
“你?你是一个极漂亮的小女孩儿,像这人世中所能有的最漂亮的,但…”
他的眼睛空空的,像已忘记要控制自己所说的话。
“…漂亮得没有一点儿内容。”
狄丽娜惊呆地看着他,一时都不知做出什么反应。
她只觉得他、可恶的他在一刻之间把自己心中最看重最神圣的东西都撕破了。
他是在侮辱自己!
更要命的是,他侮辱了他在自己心中那一直良善、一直充满善意的形象。
接着她哭叫了出来:“原来,你的心理这么阴暗!”
魔瞳站在水晶窗畔,半边的脸迎着阳光,显出天使般明亮的轮廓。另半边脸背着光,却有着魔域才有的狰狞与晦暗。
他倦倦地道:“不错,你说得不错,我的心理非常阴暗。”
然后,他狰狞地笑了,他伸手一指,指向窗上:“你看到那个没有,那个悬挂在杖与剑上隐形的青铜样的魔神面具?你知道我是如何一次次从杀戮里走出的吗?你这漂亮得没有脑子的小动物,以为整个世界就是由王宫里的丝绒和杏仁奶糖构成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