路旁的一个矮平土岗之后,人影微闪,任雪绮已婀娜多姿的走了出来,多日不见,这位女“无常”显然也枯槁了不少,虽说身段窈窕依旧,踏步如莲,脸上的纹痕、双瞳中的神韵,却蕴藏着隐隐的晦涩辛酸,模样儿泛着一股说不出的悒郁——她想是不会自己折磨自己,八成是被她老公的痛苦所波及了。
看到任雪绮出现,屈归灵并没有丁点意外的感觉,老实说,要是这“阴阳无常”两口子不搭在一起,那才令他难以思议哩。
任雪绮抿抿唇,表情阴冷的注视着屈归灵,声音中带著喑哑:“屈归灵,如果我们今天又栽在你手里,别说是我当家的一条命,连我这条命亦一并奉送,彻头彻尾,都请你成全了吧!”
屈归灵生硬的道:“假如只有你们夫妻二人,任雪绮,我成全你们的希望就非常大了,但我不相信你们会自视到如此之高,敢以你二人之力来戮杀于我!”
任雪绮大声道:“屈归灵,我们输过你一次没有错,然而输过一次并不意味着就永远难以抬头,你张狂至此,说不定报应即在眼前!”
微微一笑,屈归灵道:“若说报应,大概不会来自二位身上,任雪绮,你倒是把你们隐藏着的‘报应’搬出来给我看看,也好叫我掂量一下,够不够那‘报应’的斤两?”
任雪绮慢慢把视线转向她刚刚转出来的土岗之上,屈归灵随着她眼睛转动的角度望过去,土岗之顶,不知何时已站着一个人,一个身穿灰袍的僧人。
僧人的体形十分高大,手中执着一柄粗重的“方便铲”圆颅大耳,高额隆准,生像异常威猛,看上去,没有多少出家人应有的飘逸出尘之气,倒带着相当浓烈的霸势。
屈归灵不由暗自加了戒备,因为这个和尚的出现方式,业已表达了一项警兆——以屈归灵所具有的感应力来说,在这么接近的距离里,他竟然不会察觉和尚是什么时候走上土岗的!
任雪绮目注土岗上挺立的僧人,形容间流露着恁般的虔敬与崇仰,似乎僧人便是她全心全意的生命寄托,令人感受到她那股抑制着自己膜拜下去的冲动…
那和尚,会是谁呢?
江桦面向土岗,上身微躬,以极为尊敬的口吻朗声发话:“飞鸥师父,到底还得劳你的法驾——”
和尚往前跨出一步——仅只一步,人已从土岗上飘然而下,好像他识得缩地之术一样,一步踏落,身子已来在四丈多外!
江桦的一声“飞鸥师父”立时替屈归灵在脑中所蕴藏的丰杂见闻间检出来了一条索引,顺着索引追忆下去,他很快就想起了这“飞鸥师父”的出身来历,这一想起,不禁令他心底又泛愁叹!
真是此时何时、此地何地?鬼差神使也不该这么凑巧,偏偏在临到家门的节骨眼上再遭遇如此一尊难惹难缠的双面菩萨!
悄悄靠近了屈归灵,何如霞放低嗓门,形色上难免惊疑不定的轻轻询问着:“屈先生,这个和尚是何方神圣?瞧两口子,竟当做菩萨供了…”
舐舐嘴唇,屈归灵低声道:“你先别急,二姑娘,沉住气,凡事有我顶在前面,没什么要紧——”
何如霞已惊觉到情况不大佳妙,她焦急的扯扯屈归灵衣角,凑得更近:“瞧你像有点紧张?屈先生,这和尚是什么来历,你还没有告诉我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