命于后,如果你以怨报德,不吐实言,妄想坑害我兄弟,今天第一个到鬼门关当过客的人就是你!”
钱笃和仍然紧闭双眼,喘息如火,但是,却又簌簌哆嗦起来,他似是正面临一个痛苦的抉择之前——自己的性命,敌人的性命,多少仇怨,但又多少恩偿,全交集在一起了!
忽然,秋离低哑徐缓地开了口:“不,大哥,随他的意吧…不管他说不说出解药的所在,全放过他…因为我早已说过我放过他…君子一言,重逾九鼎…我们决不藉此要挟于他!”
秋离的这番话,有如狂风暴雨般震撼着钱笃和的心弦,也似根根钢针一样刺扎着他的耳膜,蓦地,他双眼骤睁,泪如泉涌中,嘶哑地低叫:“我说,我说…解药在‘毒煞’诸葛恭的内襟口袋里,是密藏在一只小巧的锦包中,一共有三帖,全是纯白的的药粉,服一帖即能解毒,两帖合服更有奇效!”
马标闻言之下,一阵风似的奔向了那边诸葛恭的尸体所在处,钱笃和则如释重负,长长吁了口气,再度虚弱地合上双眼。
涩涩地一笑,秋离道:“钱朋友…很好…你多少还算有点良心…”
暗哑地喘息,钱笃和微弱地道:“是我想开了…秋离,你既能如此光明磊落,言行一致,恕过我的性命…我就为何非要捏住你不可?这对我现实的情势上,良心上,全没有一点好处…何况你说得对,我们私人之间并无恩怨…如今,这一切俱已过去了!”随即苦生生地一笑,他又沉重地道:“就算我想怎么样…我也知道…我的力量是太微不足道了…”闭闭眼,秋离低哑地说道:“很高兴你有这些正确的想法…钱朋友…这对你我来说,全是受益匪浅…”这时,马标业已手拿一只锦丝织就的小巧包囊快步奔了回来,他忙乱地伸手入内,掏出三小包牛皮纸包着的药粉,蹲下来,颤抖地打开了两包,不管三七二十一,捏开秋离的嘴巴便一股脑地倾倒了进去!
没有水服送,这两包纯白色的药粉干涩涩地咽进秋离喉中,其味生苦无比,还带着那么一丝火热的辛辣,就这样直愣愣地吞下肚里,感觉上之难受,简直到了家啦!
连连吞着唾沫,秋离双目紧皱,毗牙咧嘴地道:“天爷…好苦…”马标给他用力在胸口搓顺着,边道:“兄弟,有道是良药苦口哪…”盘坐在那边伸长着脖子的何大器急切地问:“怎么样?老弟,有没有觉得好受一点?”马标拭了拭额门上的汗水,插口道:“不会这么快的,只怕要再过一歇药性才能行开…”又吞咽一大口唾液下肚,秋离也哑着嗓子道:“乖乖,嘴里和喉咙间全苦得发涩…肚子里却又象烧着一把火似的难受…滚烫焦热…”越发用力为秋离搓揉起来,马标道:“快了,方才你不是觉得发冷么?药下了肚便感到火烫,冷热相克,看情形,这药性业已见效了…”说着,马标目光一抬,又立即惊喜地道:“兄弟,你的脸蛋儿已经转为红赤赤的了,嘿,你看你全身俱在发烫呢,连脑门子都见了汗!”
突然——
秋离一个扑身俯向地下“哇——”地一声已吐出一大堆粘粘的腥涎来,紧接着,他便开始了大吐特呕,同时,周身汗浆泉涌,浸透重衣,而甚至连那些汁水也都是黑淡淡的颜色,亦同样带着一股腥腥的恶臭!
好一阵子以后,秋离才算吐净呕光,他周身上下,业已叫汗水湿了个透透的,一阵阵的刺鼻臭味从他身上散发出来,马标却丝毫不嫌脏秽,一个劲地用自己的衣袖及短衫下摆为秋离连连抹擦嘴脸!。
现在,秋离的面色已由原先的灰白泛转为一种病后的淡红,呼吸也畅顺多了,他四肢伸展仰卧在地下,胸腹之间,平静而均匀地起伏着…长长呼了口气,马标如释重负地问:“兄弟,怎么样?觉得好了点么?”有气无力地“咽”了一声。秋离闭着眼,异常疲乏地道:“好得多了…已经再没有那种奇寒的感觉…体内也十分和畅清爽…头也不晕了,眼也不花了…只是…倦怠得很,肌骨都象拆散了一样…宛如大病初愈…”连连点头,马标喜悦地道:“这就是了,兄弟,剧毒初解,便正是你此时的情形,先歇会儿,等一下下山之后,找个地方再养息两天使可恢复如常啦…”何大器双手合十,先念了一声佛,他又抚着心口,余悸犹存地道:“上天保佑,菩萨保佑啊,秋老弟化险为夷,逃过此劫,真是令人振奋欣喜…方才秋老弟那样子,把老夫我的心都吓得缩成一团了…假设老弟你有了什么长短,老夫的罪孽可就深重啦,只怕除了伴随者弟而去,任什么法子也不能叫者夫心安了…”乏累地挥挥手,秋离懒洋洋地道:“前辈言重了…其实我中了毒全是我自己疏忽大意…又怎能牵连到前辈身上?况且…呢…我也实在不会这么容易便翘辫子呢…”马标第一次开怀地笑了,他带着微倦的声音道:“你就先躺着养养神吧,兄弟,也没见过你这样的宝贝,身子还那么虚,嘴皮上却又耍起俏皮来了…”吁了口气,马标低哑地道:“你先闭上眼睛一下,你剧毒一解,元气必伤,还是少劳神的好,过一歇,咱们再下山。”
唇角绽出一抹安详又宁静的笑意,秋离不再开口,他闭着眼,开始小睡起来。
马标回过头来注视躺在另一头的钱驾和,感激由衷地道:“钱兄,多谢你了。”
钱驾和凄凉一笑,低弱地道:“不敢。”
搓搓手,马标道:“老实说,先前我还真以为你要与我秋兄一道豁上呢。”
叹了口气,钱笃和道:“我不否认我曾有过这样的想法…但是,我想过了…如此一来…于人于我,又有什么好处呢?”马标亲切地笑道:“全亏得你,要不,可真不得了…”钱笃和幽幽地道:“我,还不也全亏得秋——秋兄么?”呵呵一笑,马标道:“彼此俱不用客气,大家全算尽心尽力了,哦——”他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又问道:“是了,钱兄,我兄弟到底是中的什么毒哪?”血污腊黄的脸颊颤了颤,钱驾和道:“一种名叫‘寒斑’的剧毒。”
迷惑的,马标道:“‘寒斑’?什么,‘寒斑’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