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章

月色很好，河水闪闪发光。河岸下，有人逮鱼虫，撒下一张小网。

他骑着车，沿着河岸走。河岸有柳树，每隔一二十米，柳树间便伸出一盏幽暗的路灯。路灯下有一个小小的人影，走出了路灯的照耀，走进了暗chu1，不见了。不一会儿，却又神奇地出现在下一盏路灯的照耀下。

他渐渐地骑近了，看清这是个女孩子，蒙着一条很大的白围巾，随随便便地蒙住了tou，再jiao叉甩在背后。她双手插在浅色蒙袄褂子的斜插袋里，不jin不慢向前走，重新走出光圈，溶入黑暗。这一回，她没有完全消失，在黑暗中浅浅淡淡地隐现着。当她再一次出现时，他看见她围巾上面白绒绒的闪光。

他从她shen边慢慢地骑过去。他看见她白围巾下面一片乌黑的刘海，刘海下有一双很大的眼睛，镇定地看着前方。眼睛下方，是口罩。

他慢慢地骑过去，把她丢在了shen后，心里却有点空虚，好象丢了一件东西。他慢慢地掉转龙tou，拐了弯，骑了回来。他面对面地从她shen边ca过去了，他tou都没转一下，却清清楚楚地看见她睫mao上亮晶晶的，是口罩里呼气哈上来结成的霜。

他重新骑到她shen后，放慢了速度，跟着。

她围巾裹着的是什么样的tou发？短发，辫子，还是象他们那些舞蹈队的小妮儿那样，盘起来的tou发？她口罩遮住的又是什么样的鼻子、嘴和下ba。那围巾和口罩保护着一个秘密，他觉着。

她走下河岸，河岸下是一个changchang缓缓的坡，坡上有一条人踩出来的dao，一直通向一扇大门，大门里竖着楼。他知dao，这是电业局的宿舍。

她消失在大门里面了。

水，哗啦啦的轻响了一阵，小网从河里提起，罩着晶亮的月光。

“同志。”有人喊他，他吓了一tiao。两个大城市模样的中年人，笑咪咪地看着他。

“嗯！”“同志，请问这是什么河？”他们说着标准动听的普通话。

“这是废黄河。”他回答他们。

“三林，快来家，你家来客了！”

“你诳我。”

“不诳你，真是的！你老家河南来的，一个女的！”

“真是的吗？”

“真是的哩！”四淇急眼了，跺跺脚。

“你要诳我，四淇，你听着，我不饶你！”说完，他batui就往家里跑，跑进窄窄的丁字巷。

“这孩子跑的，别摔了！”小慧爷爷推着糖葫芦的小车出来，喊他。

他还是跑，跑到院门口，才停下来，放下卷ba着的kutui，lulutou发，掸掸土。然后，才消消停停地走进院子。四四方方的院子，扫得干干净净，小憨dan趴在地上打琉弹，不会打，琉弹在石板地上luanliu。三林看了直乐，想停下来教他一会儿，又想快去见客，不知来的是谁。

还没推门，就叫大林拽住了。大林蹲在门口看小画书：

“俺爸不叫进。”

“来的是谁？”三林急呼呼地问。

“一个女的。”大林tou也不抬，回答他。

“老的，还是少的？”

“不老，也不少。”大林不jin不慢地翻着画书。

“住咱家吗？”

“住吧。”

三林这才放心了，还是有机会见的。他走回院子当央，要教小憨dan弹琉弹。小憨dan不愿意他教，他非要教，ying把琉弹从憨dan手里挖出来：

“你看，这么打。这么着，一打，不就打出去了。”

小憨dan学不会，他便没了耐心，自己打了起来，打得琉弹满院子luan飞。他忽然歇住了手，他听见有人在哭。小小声的，抽抽噎噎却很伤心。他站起来，四下里luan找。这才发现，就是他家里有人哭。他撂下弹子，跑到门口。推门，门不动，原来门插上了。他贴着门听，又没动静了。大林依然蹲着看画书，三林不明白他怎么这样能沈住气：

“俺哥，是那女的在哭吗？”

“哭过好几回了。”大林平静地回答。

“怎么啦？”三林十分激动，jin问dao。

“不知dao。”大林慢慢地回答。

三林再也不能平静下来，他激动不安地在门前走过来，走过去，蹲下去，站起来。四淇妈挎着(同:竹 宛)子卖烙馍回来，见了他说：

“犯ji爪疯了？乖儿。”

三林依然走来走去，不小心碰了大林，大林往边上挪挪，不和他计较。

天色黑了，各家都zuo饭了，门才打开。三林赶jin往边上一让，开门的是妈，然后才是一个陌生女人，穿着花褂子，feidangku，tou发短短的齐耳，touding上挑了个圆箍，用红