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二章
他们便这样维系着,维系着度过了无数个昼昼夜夜
这一个夜晚是糟透糟透了,然后她才觉着舒服了一些,静静地缩在床角里,等着丈夫来抚wei。丈夫是准时无误地来到她shen边,抚wei她也抚wei自己,如不是这抚wei,他们一整个生活都将不堪忍受,或许双方都会考虑出一个决断的方法。可他们总是悬崖勒ma,他们总不致真正地决裂。在这一瞬间,他们暂时忘却了方才的败兴和即将到来的明日的败兴。他们学会了忘记,学会了苟且偷生,学会了得过且过。他们便这样维系着,维系着度过了无数个昼昼夜夜。
她的希望与早晨的太yang一起升起。早晨新鲜的yang光带来了他的照应。他是与她一同醒来的,她觉得,这一日,是不会再让她落空了的,她伸着懒腰,懒懒地想dao。每一日的早晨,她都有无穷的希望,希望与ti力jing1神一起培养,一起回复到她的肌ti里。早晨的一切于她都是吉兆,假如晴天,她便想,是很好的一天啊,假如yin天,她则想,是很不一样的一天啊!她都是兴致bobo地赴约似的出门和回家。可是,她的希望却总是落空,她没有一天实现这希望的。他是在渐渐地,不可阻挡地远去,他变得形象模糊,行踪飘移,她再也感觉不到他目光的跟踪与照耀,她努力回想着与他的一切,一个细节都不曾遗漏,可是每一个细节都像是由她编造出来似的。似乎太过虚渺,没有一点实据;却又太过juti,与一整个虚渺的他不相符合。连她自己都不相信会有那样的事发生,连她自己都怀疑了。她甚至希望能有liu言蜚语,她甚至后悔当时掩饰得过jin过严,如若xie漏了一星半点,这一切便有了旁证,她真想有一个旁证,可是没有。他好像一整个儿地消失了,没有了,不复存在了,他在哪里呀!呵,在哪里呀!她焦灼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,她怎么找不着他了,没了他,她便失了guan束与督促,她简直有点自暴自弃了。
可是,日常生活已经形成了一tao机械的系统,她犹如进入了轨dao的一个小小的行星,只有随着轨dao运行了,她是想停也停不了,想坠落也坠落不了,她只有这么shen不由己地向前进了。早晨,她起床,先在床沿上坐着,睡思昏昏,口里发涩,呵欠涌上来,泪水糊住了眼睛,她一tui蜷在床边,一tui垂下脚尖点着了地,眼角觑着丈夫,丈夫在床上躺成一个“大”字,shen上盖了一床薄被,yang光很难穿透平绒的窗帘,屋里很暗,钟的指针在嚓嚓地走着。然后,丈夫陡地一动。好像有人tong了他一下,他四肢缩jin,拥被而起,坐在床上,先是垂着眼pi,然后慢慢地抬起,茫然四顾,渐渐与她的眼睛相对。他们的眼睛茫茫地走过半个幽暗的房间,茫茫地相对着,什么也没看见地看着,犹如路两边的两座对峙了百年的老屋。他们过于xing急的探究,早已将对方拆得瓦无全瓦,砖无整砖,他们互相拆除得太过彻底又太过迅速,早已成了两chu1废墟断垣,而他们既没有重建的勇气与jing1神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