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茅岭纪事.2
出师就很不利,情绪有些低落,要是个个都这样难弄,咱们趁早打dao回府算了。中队chang问我们还想找哪一个谈,我们草草地看着名单,胡luan点了一个,此人生于一九五五年,在某农场所属工厂的总机工作,与多人发生两xing关系,判为卖yin。我们是从绣花工厂将她带出来的,她较为高大,剪了短发,脸庞宽宽的,nong1眉宽鼻,看上去健康质朴,走在路上,我们问她怎么样?她说活儿实在太重,脚都zhong了,说着就弯腰掀她的脚踝chu1给我们看。我们说:是有点zhong,她才又直起腰,zuo出通达的样子说:吃官司嘛!我们走进大队bu,坐定下来,我们刚问dao:你是怎么进来的,她便涕泗滂沱,被眼泪噎得大口大口chuan气,一边说dao:没想到会吃官司,怎么会弄得吃了官司!她哭得话也说不出来,只得等她哭好了才说,可她的眼泪就像liu不尽似的,而且越来越汹涌,这样等下去是没有希望的,我们几乎又要想把她送回去了。她艰难地吞咽着眼泪,断断续续他说了起来,大概情况是这样:她已结婚,有一十岁的女儿,后来她与一男人发生关系,此人承包了一个豆制品厂,比较富裕,对她很好,问她如何地对她好,她哭dao:帮我打开水什么的,反正很好。他为她家买了许多东西,因此,她丈夫对这事也就眼开眼闭,甚至有几回在家里撞上,他也高抬贵手。我们不禁要说:这怎么可能呢?她便气愤地抬高了声音说dao:他shen上穿的短ku都是我那男的给买的,他能说什么呢?我们便哑然。她再又接着哭dao,她丈夫心很黑,要那男的买这买那的,后来就闹翻了,将这事抖落了出来,那男的妻子也来一起闹,最后将她送进了派出所,在承办员例行公事地查问下,她却还说出了其他许多事情,一一dao出她曾有几次和多少个男的发生关系。这回我们真的奇怪了,她说她们那里的风气就是这样,男的随时会打上门来,向女的提出这zhong要求,她在总机工作,认识的男的又很多。都是认识的,怎么好意思拒绝人家呢?她反问我们。然后又一阵突兀的悲伤攫住了她,她啼哭dao:承办员看我太老实了,好几次对我说:你再想一想,事情到底是怎么样的,现在改口还来得及,到了明天就来不及了!可是我不懂他的话。到了晚上,他又说:现在还来得及,明天就来不及啦,我一点也不懂啊!我们便默然,哭了一阵,她稍稍安静下来,我们就问她丈夫有没有向她提出离婚,她点tou,并说要与丈夫争夺女儿,提到女儿又是一阵号陶,哽咽着说她给女儿小学的校chang写了一信,却没有回信,问我们可不可以回上海后去看看她的女儿。哭了一阵,她舒出一口chang气,似有些欣wei他说:离了婚,电冰箱什么的倒都是归她的。我们说她丈夫肯放弃吗?她就说:那些东西都是那男的买给她的呀!这时候,她彻底平静了下来,说她还有一年就可出去了,接着又抱怨活儿太重,脚都zhong了,里面的劳教又都厉害,成天luan哄哄的,这时大已近中午,我们说我们谈话耽误了你zuo活,会不会给你减些定额呢?她嘴里说没关系,眼睛却期待地看着我们,她使我们扫兴并且莫名其妙。卖yin和yinluan这一桩事被她说得那么简单和自然,我们的问题倒显得无常识似的。后来,我们渐渐发现,这是另一个世界里的故事和法则,这个世界是我们永远难以了解的。然后我们就将她送回去了。
下午一点,召开全ti劳教的每个次评点会,劳教们在中队chang的带领下,排了队端了小板凳去大礼堂开会,评点会有这么一些内容:宣布一批受表扬的名单,表扬分两zhong,口tou和书面的,三次口tou表扬等于一次书面表扬,三次书面表扬可得嘉奖,比如减少服教期,回沪探亲。表扬之后是批评,有一个外号叫"黑鱼jing1"的劳教上台zuo检查。此人名气很大,才来两天我们就时时听说她的劣迹了。她曾以liu氓罪服过刑,服刑期间,与同监房的女犯搞同xing恋。出狱就多了一手。这回进来,只能将她安排在单人房间,晚上必须上锁。她周期xing的会出现疯狂的状态,伤人或者自伤,喊叫她的"B角"。在这里,凡在同xing恋中chu1女xing地位的是B角,男xing角色则为A角。有时候,必将她的B角的内衣给她,才可使她安静。而在她正常的时候,却是诡计多端,老jianju猾。不久前,开大会时,她坐相不好,队chang便用脚踢了踢她,说:坐好!她立即给了队chang一个嘴ba,大叫:队chang踢我!队chang也无话可说,还须向她dao歉,用脚踢她自然是有错的。当然她也须zuo检查,可是她检查的姿态和声音里都充斥了胜利的得意,虽是小事一件,也可见得她是如何地时时伺机与队chang作对。她已四十岁出tou,极短的tou发,穿了男式的衬衫,声音低哑,举动间有一gu恶霸气,脸色极黑暗。她带给人生理上的反感。人们问dao:愿不愿和她谈谈,我坚决地说:不!我觉得她像一个险恶的shen渊,临渊可看到最丑陋和无望的情景,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