女人总是在等他，并不多问。他从心里激她的缄默。可又希望她盘索底地追问一番，他可以解释。如今她这样一问不问，倒像是一切明了似的，却又不给他解释的机会。他甚至觉了她光里的鄙夷，心里是十分的内疚。女人是什么也不知，可又似乎什么都知。晚上，男人自己去并不是常事，何况神情总有惶惶，回家来也是惶惶的，一栽倒在床上，便不再动弹，睡死了一般，连呼都没了似的。可是待到真正睡熟，却又不安分起来，翻特别多，姿势也奇怪起来，完全不同往常。以往，他就是再疲劳，也免不了与她缠绵一番，随后才像只猫似的，乖乖地蜷成一团睡了，安静得像胎儿。她看着他的睡相，心里总是怜。如今，那宁静到哪里去了呢？当他屏气敛声假睡的时候，她也一动不动地闭着睛。互相都要使对方相信自己睡熟了，睡得很平静，很安心，什么事情也没有。等他真正的睡，满床的翻腾起来，她才睁开睛，看着前的黑暗，满心里都是忧虑。她是个极聪的女人，心里可说是一潭清。如果她再勇敢一些，再低俯一些，便可以断定男人是遇上了男女之间的纠葛。她的智慧足以使她察一切。可她却不够勇敢，又太自，她想遍了所有的理由，独独没有想到这个。然而，由于她是绝聪，所有的理由都不能说服她。她依然是疑虑重重。可是因为她的不够勇敢，因为她极其地他，她又从不曾想过要去问他一下。如果那样去，以她的决与聪慧，弱的他是当不得一问两问，就会合盘托的。可她不问，只是忧心忡忡地望着在睡梦里挣扎扭动的男人，一夜一夜地不能眠。

从此，犹如大河决了堤，他们不由己。互相的渴望逐步上升，白日打字间里的会面已经远远不能满足需要。他们开始幽会，一次，又一次。吃过晚饭，便找了借门，到远远的偏僻的地方碰面。然后由他骑着她的小女车，而她则坐在车架后面，一起往更远的地方去，往往走了城外。他们忘记了一切，不顾羞耻，不顾屈辱，卷在树丛里，狂地抱成一团。除去情的一切激动与快乐以外，还有冒险的快乐，悲剧的尚的快乐，叛逆的伟大的快乐…几乎是毫无知觉的，三星已经西沉，只得回去。分手的那一刻是最最揪心的了，心里明明都是柔情，却要装作陌路人，不认识似的各走各的，各回各的家。

与这狭狭的距离，都在迫着他们，迫着他们说一些有意义的话。那些平日里的闲话在这里，便显得又无聊又作，谁也说不了。沉默了半天，她从打字机前的凳上站了起来，他的心陡地缩成一团，几乎要闭过气去。他觉到她在朝自己走来，他们之间本只有一步之遥，可是不明白她怎么会走了那么长的时间。他了，天旋地转。她站在了他的跟前，他支持不住了，实实在在支持不住了，竟向她求援地伸手去，她也正向他伸着手。他们只有抱了，如不互相抱住，他们便全垮了。当他们抱住的时候，心里反倒一下轻松了下来，解脱了什么似的。他抱住她的火火的，她抱住他冰冷冰冷的，一句话也说不来。窗外是蔚蓝的一块天，有着几缕淡淡的云彩，慢慢地飘移。他细长的手指在她脖领里轻轻地摸索，犹如冰凉的珠在温和地动。她从未验过这样清冷的抚，这清冷的抚反激起了她火一般的激情。他好似被一团火焰裹住了，几乎窒息。这是快乐的窒息，哦，他们是多么多么的快乐！哦，天哪，他们又是多么多么的罪过！

他如同赎罪似的向她献殷勤。有些极其无谓的家务，他也要以百倍的切与执著争夺。她洗衣已经洗到了最后一盆，几分钟便可结束，他也必要争抢到手；她端了一叠碗，他也非夺过来由他端不可；她下了班明明可以顺接了小女儿回家，他偏偏要绕远行去负起这个责任。洋灰地更是一日三遍地拖洗。小女儿秋天就要上学，已经不小了，他还要抱在膝上，搂着亲个不住，直亲到她大哭大闹大骂着“臭爸爸”才罢休。大女儿静静地看着，不笑也不生气，睛里却有一审视的表情，于是，他便极力地讨好