上,所以陆国慎就不时要将电视的音量调校闪闪呢,再把音量调大,嘴里说:十八相送才唱过,就唱楼台会。陆国慎不理睬,再将音量调校李老师听见门响,回头看是秧宝宝,就说:秧宝,这么晚回来,做什么去了?家里人急煞。秧宝宝自知是晚了,低了头在门边换鞋,不说话。闪闪代她回答道:做什么?做嬉客!做嬉客就是玩耍的意思。秧宝宝低着的头抬了起来,头颈硬硬地从人丛里穿过去,走出阳台门,向那边房间走去。将书包往自己床上一放,坐在床沿上。房间里略有些暗,床边,墙角的暗里,有几个蚊子嗡嗡地飞。窗下的书桌上晾着一幅尺方,上面写着一个“鹅”字,墨迹已经半干,未干的那一点微弱地起着反光。
有人影从纱窗上掠过,门开了,一个人走到她身边,拎起她的书包,解下系在书包带上的纱布袋,里面装着吃空的饭盒,菜盒,还有水瓶。秧宝宝有一时恍惚,以为是妈妈,可却是陆国慎。陆国慎朝她笑笑,一手提着饭袋,一手拉住她的手,秧宝宝乖乖地站起来,随便她走了出去。
吃过饭,洗过澡,换了短裤圆领汗衫,辫子盘在头顶,横插一根织毛衣的竹针,颈后散落着一些碎发。李老师将方桌上的东西搬开,铺上一张报纸,让秧宝宝在吊扇下做功课。方桌的一半都叫闪闪占去了,摆着五颜六色的教具,苹果样的算盘珠什么的,正在备课。在秧宝宝和闪闪之间的那一边,挤着陆国慎,填一张报表。这家的男眷,则各归各房间去了。李老师凑得很近地看电视,电视机的音量调得极劲,几乎听不出来,是为了不要妨碍她们。秧宝宝将自己的书本往边上挪挪,示意陆国慎可以坐宽舒一些,陆国慎很感激地点点头,动了动身子,却并不挪过去。两人之间就有了些友情。就在这时,阳台下面响起了蒋芽儿的声音:夏静颖!
秧宝宝抬起头,正好对了闪闪的眼睛。闪闪蹙着眉,好像在说:还出去!秧宝宝刷地站真情烟为起来得太猛,将椅子推得“砰”的一声响。转身到门口,一左一右换了鞋,也不系扣,就这么跑出去了。
楼下的蒋芽儿,也是这样洗好澡的一身装扮,手里还拿了一把细木镂空折扇,对着秧宝宝的鼻子扇了扇:香不香?檀香。只闻见一股很古怪的香气,木头和某种香精混合起来的味道。蒋芽儿说:在房间里热不热?乘风凉去啊!两个就过到路北边。
路的北边,斜过去一些,做成凉亭样式的镇碑,高出地面几级台阶,有里外两围水泥护栏。暗暗的,没有灯,却看得见那里已经坐了一些乘凉的人。镇碑面南而立,东面延向柯华公路,南北向,往柯桥,绍兴和杭州。从镇碑再斜过去的对面,也就是和教工楼一边,再要往东,有一幢两层的水泥楼,四四方方,也和那些纺织厂的车间差不多的格式,但是呢,门的上方却架着霓虹灯。这会儿,红的,绿的,还有一种幽暗的紫,都亮了起来,亮出五个字:华舍大酒店。二楼一行铝合金窗户里面,隐约着有暗红与暗绿的光。四周是空旷的,那一点儿光也并不显得亮和热闹,反而,有一种寂寥似的。
这是镇子的入口,在水泥路的两边,稀疏的几幢房子之间,是还未平整完的稻田。田中间,有人在乘凉,听着半导体收音机,顺耳传过来一些杂音。这儿果真凉快。风,细溜溜地溜过来。白日里的拖拉机,三轮车,这时也都走净了,耳根子便静下来。月亮还未升起来,星星却已经出来了。趁着星光,依稀可见稻田里乘凉的那个人,坐一把破藤椅。碑上的刻字也显出来一半,但依然辨不清,只看得出些横竖笔画。人们在凉爽的细风里,说着闲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