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章 大江翻澜神曳烟

她在高唐庙住了五年。

高唐庙在郢都城的西边，倚着西段城墙有一个狭小的院落。寻常人从院子边上走过，gen本不会注意这个地方。大门永远是关闭着的，只有角落里一扇小门用pi绳带着，偶尔有人进出。从那个小门进去，巷子里转几个弯，正屋里供奉着不知名的神灵。后院是一座奇异突兀的塔，巷陌里穿行的人们，抬起tou来可以看见黢黑的塔ding以及一两只飞鸟。但是很少有人会注意，那座塔极尖锐极狭小，看不见窗hu，不像是有生气的样子。

偶尔有知dao的人，会说这其实是王族的地产。王家的离gong别苑很多，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小地方，年久失修，怕是早被遗忘了。高唐庙并不是一个真正的庙宇，也没有香火。瑶瑶猜想这大概是湘夫人用来关押监视秘密人物的监狱，特别是针对懂得术法的囚徒。她一眼就看出来，这座不起眼的黑塔其实是镇压的宝剑。而她自己就是被宝剑钉死的凤鸟。那只翡翠傩面彻底封印了她的灵力。而这座黑塔则是双重的禁锢，黑塔的存在使得整个儿高唐庙都成为一个禁界。万一她的封印被解除，灵力恢复如常，她所施展的术法依然会被这座黑塔销于无形。如此一来，她和那些凡人毫无二致了，两个门卫就可以限制她的自由。

湘夫人把她列入gong女的名册。她名义上是这间庙宇的看守人，照guan庙中的藏品。古庙有什么藏品呢？其实就是一些书籍和祭qi，放在黑塔的底bu。

为什么不怕麻烦的关押她？对于湘夫人的这一举措，瑶瑶作过多方面的猜测。然而时间一年一年的过去，再也没有任何的消息。于是她的所有猜想都落了空。也许那个女人，gen本就没有什么目的。

不过，瑶瑶早就知dao，这个女人手腕jing1明也可内忧外患。湘夫人亲自抚养的庶子清任，chang大后却成为她在朝政中的死敌。每当想到这一点，瑶瑶心中就浮出一缕宽wei。没有人可以用完美来凌驾别人。

是否死过一两回的人，更容易心灰意冷呢？经历过那样惨痛的挫败，如今高唐庙里的生活虽然禁锢，但也算衣食无忧。瑶瑶拭去书籍上面的灰尘蛛网，把它们收拾好，一如许多年前在yang台庙里陪伴馨远公主时所zuo的那些事情。平静的生活总有些相似的味dao。

刚刚进入高唐庙的时候，她为逃跑作过很多努力，一一失败。后来就不再逃跑了，因为她发现自己的shenti起了变化。某个夏日的早晨，她touyun目眩地跌倒在楼梯上，并且吃不下东西，走不动路。最初她以为是黑塔的魔力，后来才明白是另一回事。当时的她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女，但已经能够min感地想到，正是那噩梦般的一夜，使她怀上了青夔王的孩子。

她手足无措。本来那个夜晚的凌辱，还可以当作一时不慎沾染了污血。只要自己投入忘川水中浸泡一会儿，就可以假装遗忘掉，不再受它烦扰。可是这个孩子的到来，无疑是给她的耻辱，加上了一个无限期的延chang。

这段时间里，她回想了自己的全bu知识，又翻阅了高唐庙里的书籍，希望找到一zhong秘术，能够让这个不期而至的孩子在腹中化作一汪清水，一切了无痕迹。然而无论是冰族的巫术，还是青夔的秘法，在这方面都是一片空白。

相反的，在这个过程中，她倒是发现了一些别的东西，并且在心中yun育起某zhong令人惊骇的计划。

很多年以后，她已经无法回想起，当初心中是否有过挣扎和煎熬。似乎真的没有过。当那个可怖的计划如魅影一般在心底升起时，这个十六岁的少女，立刻就被复仇的甜mi所征服。那时候，她的整个儿思想都被恍然大悟的惊喜感所满涨，毫不犹豫地zuo出了决定。

“我不爱也不能爱所有的人。”

她兴奋地跑到塔ding，站在窗台上，对这路过的风，天上的云还有自由的鸟大声宣誓：

“那些折磨过践踏过我族的人，愿我的影子永远跟着他们，让他们永远记得曾出力把我拉开故土，杀死我，让他们shen上永远染着我的血。”

之后，她抛开了烦恼和绝望，迅速冷静下来，期待着孩子的降生。她zuo好了周密准备，并严密地隐瞒了此事，没有对任何人提起——尤其不能让湘夫人知dao。当她的shen形已经无法掩饰的时候，恰好冬天来临。她披上了大氅，躲在nuan阁里不出来，并且刻意限制自己日渐增大的胃口，不让人从她的食量变化上看出端倪。

如此过了很久。

某一个月朗星稀的夜晚，婴儿终于降生了。

剪断脐带之后，她chang吐了一口气，倒在了血泊之中。

她把产房选在了黑塔的地下室。在那个书库后面有一间狭小的储藏室，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