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章

她忽然哆嗦了一下

她陡地垂下了双手，火苗灭了

第二天，是去仙人dong的日子。

早晨，太yang升起的时候，雾气陡地散了，青山断崖，奇松怪柏，从一片混沌之中凸现出来，抖搂了一shen烟幕，冉冉地现出了。醒了似的，活了似的，雾气如尘埃在降落，轻轻地，缓缓地，一层一层从上往下降落，最后落到了脚底，伏在了蜿蜒的山dao上。地shi了，草尖上挂了晶莹碧透的水珠。yang光一无遮蔽地照在shen上，又nuan和又干爽。他们沿着锦绣谷，向仙人dong出发。山谷犹如一个人工的环形舞台，云雾在其中表演着幻术，永不停息地聚散nong1淡，谷里的山、石、树、木，便显出珍奇古怪的千姿百态。太yang热辣辣地照she1，将山谷照耀得绚丽夺目，白云像个活物似的飘游，又洁白又温柔。白云永远地遮掩着shenshen的山谷，叫人看不见真相。它将shen不见底的山谷装饰得又美丽又纯洁，岂不知只要向里跨进半步便是毫无商榷的死地。偶然地，有意无意地，白云揭开一个角落，liulou出一点shen不可测的真情，然而却是一瞬，叫人不及瞩目，又掩上了，舒展着它白色的花ban似的边缘，铺成一个令人心旷神怡的伪装，只留下几点疑惑。

她走在狭狭的山dao上，沿着山谷一层一层盘旋而上，山谷越来越在她的脚底，她看见山谷的对岸，他们刚才走过的山dao，狭窄而且倾斜，就像画在山崖上的一条白色的痕迹，绵延不断，行着changchang的，没有tou尾的蚂蚁般的队伍。虽是秋季了，已过了旅游盛季，可庐山上的游人依然很多。山谷是越来越shen了，她一眼都不敢离开脚步，生怕自己会迷了心窍，一步踩上白云，白云是那么诱人，叫人想去摸一摸。她有点儿心颤，不由伸出手去扶shen边的崖bi。崖bi很cu糙地ca破了她的手心，手心里的伤痕叫她感到安全和踏实，她微微地安定了。她站住脚，靠在崖下，让后来的xing急的人们越过她先去，她摘下白色宽边的遮yang帽，将它挽成一个小小的圆盘，装进挎包。这时候，她又看见了山谷的彼岸，他们刚刚走过不久的那山dao上，绵延不断地蠕动着蚂蚁般大小的队伍，傍着高高的山崖，临着shenshen的山谷，那队伍活像一队工蚁。她怔怔地站着，太yang照在她脸上，她liu汗了。

忽然，一只手拉住了她肩上的挎包带子，她一惊，却见是他，心里微微地激动，却毫不奇怪，从这一早起，她好像就在等他。不，从昨天就开始了这等待，或者是更早，早在他那班1157次飞机降落之前。他确是在她的等待和预料中来的，所以她不意外。他将她的背包夺去了，背在他的肩tou，他没有背包，口袋里装了烟，这就尽够了。挎包到了他肩上，她便不得不随着他一起走了，他们就不得不在一起活动了，因为包里总有着一些随时要用的东西，比如扇子、mao巾，还有钱包，等等。于是，他们便在一起走了。他很懂得她对山谷的心情，让她靠着崖bi走，自己则走在路边，将她与山谷隔离。就在他脚边，浮着一朵莲花般的白云，他的脚已经chu2到了它的花ban，而他泰然自若地走了过去，她看见他鞋上的细小而晶莹的水珠。

太yang高高地照着山谷，白云透明了，好像是一个幻觉的世界，一个海市蜃楼，一层一层地显示出来。松柏伸展着手臂，岩石昂着tou，自由自在，无拘无束，毫不受人干扰，它们是在自己的家里。她的目光，在他宽阔的肩膀的保护下，攀附着山谷边的奇石怪树，一点一点朝下去，去到很shen的地方，有一丛血似的杜鹃花，不可思议的殷红殷红，盛开着，美得邪恶，她的目光被它灼了，可却离不开了，钻进了它的心里，被它攫住了，灼热灼热地攫住了，好不容易才挣脱出来，再拉扯着崖边的枯藤，一点一点艰难地往上攀援，终于攀上了山谷。yang光稍一斜目，白云又遮蔽了。

他停住脚步，忽然要xi一枝烟。她便也站住了脚等他。他从短袖汗衫上的口袋里掏出烟。很普通的烟，又从短ku口袋里摸出打火机，却不那么平凡了，是一个狭狭、扁扁、黑色的金色镀边的打火机。他开始点烟，从山谷里chui来了风，竟把他的火熄灭了。他努力地扣着打火机，火苗摇曳，挣扎了片刻，依然灭了。他用手挡着东面，风从西面来，挡着西面，风从东面来，他弯下腰，风从下边来，他ting起shen子，风从ding上来，风从四面八方来，包围他，围剿他，这是锦绣谷里的风。他注定是点不着这枝烟了，他注定是自己独个儿点不着这枝烟了。她终于看不下去了，便走上一步，走近了他，站在了他的面前，然后伸过两只手，围住他的颤抖的火苗，火苗在她手心连成的围墙下颤抖，终于不灭了，他急急地用力xi了几口，烟tou急骤地明暗明暗着，终于点着了。就在点着了的那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