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六章

事情有了答案，那不安便渐渐平息了。

后来，又死了大元帅朱老总；后来，又地震；后来，又死了领tou的——mao主席；后来“四人帮”倒台了。

这一个秋天里，他们各自chang了一岁，她十八，他二十二，却就像chang了一百岁似的，上一个秋天里的事，回想起来，刚好像是上一辈子。

他们爱得过于拼命，过于尽情，不知收敛与节制，消耗了过多的jing1力与爱情，竟有些疲倦了。为了抵制这疲倦，他们则更加拼命，狂热的爱。shenti所受的磨练太多太大，便有些麻木，须更新鲜的刺激才能唤起感觉与活力。他们尽自己想象的变换着新的方式。互相却稔熟得渐渐失去了神秘感，便也减了兴趣。可他们是yu罢不能，彼此都不能缺少了。尽guan每次归来，都是又疲倦，又厌烦，却又很不尽兴的失望，可是每次出发的时候，那期待仍然是热烈而迫切的。

他们一shen大汗的回来，走上狭窄的木梯，梯子在脚下吱嘎着，搔着他们的脚心。他们觉着又疲乏，又肮脏，却没有兴致到那洗澡房去洗澡。茶炉子是早已熄了火，急急忙忙出去时，忘了打热水，水瓶空空的，又不敢倒别人的水瓶，怕别人就此识破了什么。院子里是一片寂静。他们疲乏地躺在床上，粘粘的pi肤极不舒服，连被窝都chaoshi了。他们简直不明白，怎么这样的拼力也达不到最初的境界了，十分的苦恼，他们又忍不住的自惭形秽，很想脱胎换骨，重新zuo人，暗暗下着决心。可是到了下一天，互相见了面，不约而同的都zuo了那约定俗成的手势和眼神，暗暗约了会面的时间。在那约会前的几个小时里，心中的焦灼使得他们坐立不安，幸而他们已久经锻炼，竟可zuo得一点破绽也没有，不被察觉地度过了那焦灼的几个小时，溜出了院子。

shenti那么狂热地扑向对方，在接chu2的那一瞬间，却冷漠了，一切感觉都早已不陌生，没有一点新鲜的好奇，惊慌与疼痛。如同过场似的走了一遍，心里只是沮丧。得不着一点快乐，倒弄了一shen的污秽，他们再不能zuo个纯洁的人了。这时方才感到了悲哀与悔恨，可是，一切早已晚了。

剧团里，谈恋爱的人日益增多，几乎都成双成对，一起进，一起出。他们本也应该加入这二路纵队，并且可作领队的。可是却shen觉惭愧，很不够格似的。眼看着别人，都比自己纯洁，都有着美丽的前途，而自己却早早地掉下了泥淖，再也洗不净了。因此，在这大谈恋爱的风气之中，他们却悄悄地藏匿了起来，形同陌路。别人只当他们又有了新的纠葛，早已不觉稀罕，只由他们闹去，谁都不知dao他们心里的苦衷。这苦衷因是两个人的，本就是两份，便也谈不上什么分担与解忧，一起的扛在了shen上。却又不能作点jiaoliu，互相安wei。互相都十分明白，可稍一点破都会无限的难堪与烦恼。没有一点解决的办法。因此，在这苦恼里，他们是极其的孤单了。他们孤独的各自担着自己的一份苦恼，只觉得世上所有的人都比自己快乐。他们是过于xing急，不知忍耐，不知节省，早早地将快乐都享用尽了，现在只省下惭愧和苦恼了。

由于这苦恼，由于这苦恼只能由他们分别各自的承担，他们互相怀恨了。这是认真的怀恨，很严重的怀恨。其中严肃的意味使他们不再当着人前纠缠不清，当着人前的纠缠叫他们以为是轻佻并造作的了。他们只在没人的时候分争。他们吵得极凶，说出极其刻毒的话，去刺痛对方最容易受伤的bu位。她对他哭喊着：“我恨你，我要杀你！”他将两手的虎口对准了她的咽hou，压低声说：“再嚷，就掐死你。”她恨他是真实的，他要掐死她也是真实的，于是互相都有些骇怕，ruan了手下来。他们真实的激动着，互相骂着，彼此气得打战，最后终于扭在一起厮打起来。他是力大无