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天，杨绪国对姓杨的学生说，她这一段表现得不错，这几日正好没什么要活路，要想回家就回家几日吧，那小李不也回过家了吗？又打了一篮脆枣让捎给她妈尝鲜，自家院里的枣树，是个心意。姓杨的学生兴兴上了街。这天夜里，李小琴没有门，也没灯，只穿了汗褂和，闭着睛躺在床上。三星偏西的时候，门轻轻地开了，有人走来，悄无声息地上了门。她没有睁，脸朝里躺着。那人直走到她的床前，立了片刻，才开说话。他说：“我再试一次。”

他力大无穷，如困兽一般声声咆哮，而她白玉无瑕，韧异常。她静静地躺在荒草与野中间，黑的泥土像沙般地从她雪白的肌肤上淌下。她安然无恙，宁静地望着天空，嘴上了一丝微笑。她像一个初生的婴儿一样，天真地朝他抬起了手，洁白的手臂蛇一般环在他枯黑的躯上。他战栗着虚弱下来，喃喃地说：“我不行了，我不行了。”她鼓励：“再试一次，再试一次。”他像个孩一样弱地喃喃：“我不行了，我不行了。”她像母亲一般抚：“再试一次，再试一次。”他蜷伏在她上，哀哀地哭：“空了，全空了。”她丰盈的手臂盘住他枯枝般的颈，微微笑：“来啊，你来啊！”他们的话语在夏夜的田里传得很远，有了回声，豆荚“嚓啷啷”地响。他又开始第二次的冲锋陷阵，她则第二次沉地底，泥土温柔地淹过她的颈脖，要将她活埋。她的内燃起了一座火山，岩浆找不到，她被火焰灼烧得无法忍耐，左右扭动着，拖住他的，和他一起堕渊。他已经失去意志，无力地息，被她拖来拖去。淋了泥土，被他们搅成泥浆。最终他们泥迹斑斑地从沟底坐起，手臂环着手臂，如梦初醒。他们的，不知了些什么，又为的是什么。他们扯了荒草和野，着上的污迹，周便散发青草的芳香。草将肤划破“咝咝”地渗着血珠。他们就像两个溃兵，踉踉跄跄，互相搀扶着爬上了大沟。自行车倒在地上，香烟散了一地。他们惶惶地扶起车，消遁在雾蒙蒙的夜里。

月光从窗里泻来，在她上委蜿地淌，影的变幻妙不可言。

“我是太慌了，全了，了。早早的，就全空了。”他垂检讨着。

她依然不动，好像睡着了。

睛，看见了月光下他的脸。他脸发黑，神情严峻如一块岩石，他枯的肤这时凝固成一张铁，下颚朝前突，睛放着灼的光芒。她心中暗暗惊诧，事情变得多么的奇异。她的几乎被他握碎了，而她的原是韧无比，能够承受无穷的压力。他忽然“呜”一声下来，她悄然无声地落到了沟底。他匍匐在她的上，像一条断了脊梁的狗。他们的贴在了一起，他像死去了一般。越过他垂死的，她看见白杨大的树，直耸天空，天空上有一明月，还有星星。这是什么地方？她想；这是什么时候了？她再想；这个人呢，又是谁？她看见他背脊上两块耸的肩胛骨，如两座峭的山峰，褐的肤上有一些病态的斑痕。她到了他的努力，他的努力盲目而且绝望，徒然地将她压了沟底。泥土几乎将她淹没，荒草和野从她间和指间钻了来，茸茸的。他的遮住了月亮，她好像陷了暗无天日的渊。她想叫，却叫不声，沃的泥土柔和地从她指间和间挤了来，有一朵不知怎么被她衔在了嘴里。他就像一条落在沙地上的大鱼，垂死地刨着泥土，妄图刨一泉。他四肢有力地划动，一抬一抬，大张着嘴，睛里死亡的光辉。她无声地呼救，泥土般淹没了她的脖颈，她散的发被野草纠结成一团，嘴里的野被她咬碎，撒了她一脸，就像是一个地底的妖。她以为死到临了，月亮显得格外的明亮，好像一白的太。她觉得死并不可怕，就像一场发疯。她凄然地笑了，笑声被泥土淹没，她仿佛看见自己的坟墓上已经长碧绿的青草，鲜红的太升起了。

“这一回，我一定沉住了气，一定，沉住了气。”他断断续续地说完了这句保证，被这上光和影的奇影惊住了。他伸手去，他的手漆黑如同鬼影，他竟不敢去她。他颓唐地垂下手，在床边坐下，说：“我真是个窝废啊！”这句话刺激了他自己，他奋然昂起，就像一个征的勇士。他不再多话，转过去，双手将她的扳了过来。

“是你自己说的，让我试一次。”他嗫嚅着，好像一个请求补考的差生。

她没动弹。合着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