,和查理一起出去了。查理已经和她一样高了,走在她旁边,像个大男人似的。皮肤和阿康一样白,却比阿康结实,肩膀厚厚的,像一堵墙。她想道:查理已经十三岁啦!心中不知是喜是悲。母子二人乘了两站汽车,到了淮海路上的荤素豆皮店。米尼去占位子,给了钱和粮票让查理买筹子,忙了一阵,两人才算坐定。等查理的一份豆皮下了肚,米尼问道:爸爸是女朋友了吗?查理想了想说:不知道,我是不管阿康闲事的,阿康也不管我的。米尼说:像你这样的的人,没有人管就完蛋了。查理说:那也不见得。然后又问:米尼你有没有男朋友呢?米尼说:我的闲事也不需要你来管。查理说:米尼,你要嫁男人,千万不要嫁阿康这样的了,你嫁个香港人吧!外公外婆不是在香港吗?让他们给你找个男人好了。米尼喝住他,叫他住口。他却一径说下去:到了那时候,米尼你发财了,阿康给你倒洗脚水你也不要啊!米尼不由被他说笑了,嘴里还骂他不学好倒学坏。吃完了,查理抹抹嘴,说:米尼,你给我一点钱好吗?米尼本不想给他,可想想又给了他两块钱,把他打发走了,然后自己一个人慢慢地朝家走。
之后,他们有两个星期没有见面,再后来,又开始见面,在亭子间里过夜。两人对那天的争吵只字不提,就当没有那回事情。而那天的争吵就好像突破了一个禁区似的,阿康不再对米尼躲躲藏藏,解除了警戒,房间里有时会很大意地留下女人的发夹,内衣,甚至一只女人的手提包。米尼眼睁眼闭,装作不懂得这一些,也不去多想。她的缄默似乎使阿康生出了一点歉疚的心情,有一次,在高潮过去之后,他们疲倦而又有点忧伤地躺在床上的时候,阿康问道:米尼,你真的除了我外,没有别的男朋友吗?他的话几乎叫米尼落泪,她强忍着眼泪笑道:有啊,怎么会没有呢?而且不止一个。阿康认真地看着米尼的脸,又说:假如你有别的男朋友,我会有一点点难过,不过,我不会干涉你的。米尼扭过脸去,用肩膀擦掉一滴眼泪,说:你怎么会难过呢?这也太叫我好笑了。这一回,阿康并没有与她调侃,而是很异常的沈默了一会儿,然后说:男女间的事情有时候很说不清楚。怎么说不清楚呢?米尼以很轻松的语气问他,可是心里沈甸甸的,她不知为什么,这个晚上,会觉得很伤心。阿康说:好像,有时候并不是为了男女间的事而去做男女间的事的,可是结果却做出了男女间的事。米尼笑道:你这话,听起来就像绕口令:墙上有面鼓,鼓上有老虎,老虎要吃鼓,鼓破老虎糊。阿康却继续认真地说:男女间的事看上去像只救生圈结果却是个圈套,落进去了就想爬出来,为了爬出来,就去拉牢另一只救生圈,想不到非但没有脱出旧的圈套,反又落进了新的圈套,圈套套圈套。米尼一味地笑,说阿康绕口令的本领是一流的。阿康说:我说的是真话。然后就一赌气,翻身睡了。米尼靠在枕上,望着阿康的后背,眼泪在往心里流。她问自己:为什么这样难过呢?这有什么可以难过的?她隐隐地觉得这个夜晚很不寻常,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。会发生什么呢?
过后的有一天晚上,米尼按讲好的时间来到亭子间里,阿康却不在。房间里有一个剃平头的瘦高的男人,有一张黝黑的长脸,鼻梁高高的。他对米尼说:阿康今晚有事,让他来与米尼说一声,他是阿康的朋友。米尼怔怔地看了他,心里觉得,她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个男人,可她又清楚地知道自己绝对没有见过这个男人。平头将半支香烟在烟缸里掐灭了,然后说:我们找个地方坐坐去吧!说罢就站了起来,好像认定米尼不会提出异议,于是米尼就跟在他身后出了房间。他有一辆摩托,停在后弄的门口,米尼想起她进来时是看见过这辆摩托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