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章
“你听我说——”
“我不听,可是——”
“你听我说——”
“可是你究竟要对我说什么呢?”
“你听我说——”
“其实,听一听也没有什么妨碍的。”
他踢着一块石子,来到了丁字巷口。巷口剃tou挑子前,一个老tou在给一个小孩推tou。天黑得快看不见了,他的鼻子几乎碰上小孩的后脑勺,好象在嗅他。
巷子里传来妈的声音:
“三林,吃饭了!”
一架平车从巷dao里过来,车(同:车古)辘压在石子地上,辘辘的响声盖住了妈的声音。
公园门口坐了个打糖的老tou,一个小男孩花两分钱,两只手一起打,打着了那块最值钱的巧克力。
他骑着车子走过去,小声训他:“看你能的,快能散了!”
小男孩瞪起眼看他,不知他是什么来历。
他径直进了公园,票房里蹿出个娘们,对他喊:“票。”
“去少年gong的。”他回答,一路进去了。
公园里很荒凉,光秃秃的树杈寒素素地伸向苍白的天空。没有人。湖水很平静,边上结着薄冰,泊了一溜舢板。岸上有一只船合倒翻在地上,ding上立了一只母ji,凝视着湖水。
他骑过动物园,铁笼子里散发出难嗅的气味。一只孤独的狼趴在狭小的笼子里,猴子安静地捉着虱子,一个个不知怎么,mao发稀疏而蓬luan,lou出一副穷途潦倒的神态。还有一只猫tou鹰。
一丛迎春花,星星点点的开着寒碜的黄花。
前边旱冰场,白生生地透着寒气,yang光淡淡地照着一角。他看见那淡薄的yang光里坐着一个人,袖起的手搁在耸起的膝盖上。眼睛望着寒生生的旱冰场,嘴ba茫然地张开着。他认出了熟人,骑了过去。
“吕老师。”
吕老师微微一惊,抬tou看看他,怔怔的。
“吕老师,你怎么在这儿?”
他慢慢地醒了过来,扶扶近视眼镜,说dao:“五十年代的时候,晚上在这里常常有舞会。”
“你怎么到这儿来?”他又问了一遍。
这次他听明白了,朝前指指:“他妈zuo大夜班,在屋里睡觉,我把她带出来,别吵了她。”
铁栏杆上,骑着一个四岁模样的孩子,tou发很短,很邋遢,认不出xing别。
“你到这里干什么?”吕老师问他。
“听说少年gong买了一架新钢琴,来看看。”
“什么牌子的?”
“听讲是星海牌。看看去吧?”
他犹豫了一下,站了起来。吆喝dao:“晓晓,走了。”
晓晓从栏杆上翻下来,跌在地上,不哭也不叫,爬起来,拍拍灰,过来了。
少年gong就在湖那边,挨着公园的后门。一幢两层的楼房,样式很古怪,据说是日伪时期日本人盖的房子。外bu全是用石tou垒起来的,有一zhongyin森森的气氛。门锁着,没有人。他们只好退了回来。
“你的钢琴zuo得怎么样了?”他问。
“进度不快,可总是在一点一点完成。”他说。他的脸色有点憔悴,好象没有睡醒。他拿下眼镜,用tou指ca着眼角的眼屎,指甲上缀了一dao黑边。
晓晓在石tou台阶那儿爬上爬下,一会儿也不闲着。
两个大人看着她。风chui过来,很有些nuan意了。
“《洪湖》演完了?”吕老师问。
“演完了。”
“写什么东西了?”
“没有。”
晓晓趴在台阶上,不动,像是睡着了。忽然一翻shen坐了起来,仰着tou,看着上方,上方什么东西也没有。
“听说省里又要汇演,想写一个女声独唱。”他说。
“女声独唱,旋律一定要好。”吕老师说。
“我就是旋律不好。”
“那很难了。”他遗憾地摇摇tou“旋律很重要。”
“机会ting难得。我们团新来了一个女高音,声音很特别,就象,就象裹了一层糯米纸似的。”他终究也没有形容恰当,有些沮丧。
“《洪湖》里,她演唱谁了?”
“她演韩英的B角。”
“演了吗?”
“没lun到她上,就演完了。”
“哦,演完了。”
“演完了。”
“才半个月吧!”
“十一场。”
“十一场!”吕老师幸灾乐祸似的笑了起来。
“放电影了哩。电影票一mao五