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真是这个好!”他的推荐有点太过火了,以至于她的目光变得怀疑起来。他正面地看着她的眼睛,他发现她眼睛的形状是方的。他越加恳切地说道:
“这个好。”
她犹豫子一会,接过来了,放在老头的秤上。当她等着秤时,她红肿的手轻轻地搭在炉子的边上,透露出一种令人怜惜的信赖。
路灯一盏一盏的亮了,照耀着越来越深的碧空。风,越加温和了起来。
这天,小军告诉他:
“昨晚上,我看见省少扬和郑瑛瑛了,两人在彭城路那边遛呢,嗑着瓜子,有说有笑的。”
“嗯。”“少扬追郑瑛瑛追得才紧,早上他专跑到练功房门口练小号,一边练一边看郑瑛瑛。”
“你随他去。”
“我当然随他去。”他说。又说:“你要比少扬强一百倍了。”
“你拿我和他比干啥?”杨森转过头,奇怪地看了他一眼。
“我…你…”他嗫嚅着没说出话来。
杨森重又转回头去看一份贝多芬的第五交响乐的总谱,这是刚向毛迪借来的。毛迪常去上海、南京出差,也舍得买书。他有钱,虽然才二十二岁,倒有六年工龄了。杨森读总谱总感到乏味,因为他无法使那十几行声部融合交织成一个句子,所以他便领会不到那阅读的快感了。
“大哥,你对郑瑛瑛真的一点没有意思?”小军忽然又冒出一句话。
他吃惊地看看他,说道:“我凭什么要对她有意思?”
“人家都在说,她对你有意思…”
“胡八扯!”杨森喝住了他,小军只好住了嘴。可他却再也读不下去了。他心里痒痒的,微微的有点激动。被一个女孩子有着点意思,究竟是一桩不容易的事。于是,他慢慢地转过脸小心地问道:
“她怎么对我有意思,你倒说说。”
“你自己还不明白?”小军回答他。
“真不明白哩,我这个人是很粗的,真的。”他话音里已有了几分哀求的味道。
小军一笑:“她尽找你说话。那时加班排《洪湖》,她总要你的车子带她。她还给你东西吃,换了我们,讨也讨不来的。”
“这么一说,还真有点儿呢!”杨森半真半假地说,心里甜滋滋的。
“你要愿意和她好,准能成。少扬算什么!”
“我?”杨森一惊,这才无比遗憾地想到,自己对她是一点点没有意思。
“其实,她不错,就是憨一点。形象,体形都好,又年轻,比你小好多吧,比我还小一岁呢。我和她在小学同过学。人才活泼,随和,就是太憨了。”
“你们同过几年学?”
“三年。文工团排《红色娘子军》把她招去跳舞了。我是中学毕业待业那阵子进团的。”
“排《沂蒙颂》那年?”
“你要喜欢她,我可以帮你去说。”
“我不喜欢她。”杨森赶紧说。
“你,不是我说你,你已经二十五岁了。”小军提醒道。
“我知道我二十几。”
“你别太挑了,得实际点儿。”小军谆谆地劝导他。
“总得找个可心的吧。”他把《第五交响乐》合起来,仰起头,望着天花板。天花板上映着定音鼓的金属边缘,一晃一晃的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