晓晓把一手指在嘴里，喊：“爸，我要走家！”

“在地市一级的里面，你们团也只能算差的。”

有小孩的叫声，从远传来。晓晓象一只小狗似的，腾在翻坐起，机警地四下里望着。声音没了，她又重新无聊起来，拉长声音喊：“我要走家——”

“我跟你一起走。”杨森也站起来，推起自行车。

晓晓连带爬地下了台阶，扑到自行车上，拉住车大梁：“我骑车！”

“文化的迪说，他们要搞业余文艺汇演，正找人刻谱，当然是简谱。他们问我能找到人吧，有报酬，报酬相当可观。我想…”

他推着车慢慢地走，也不想上车，不知不觉走上了淮海路。

“你们演的又不如电影。”

“那么就算了，我不过是随便说说而已。”杨森赶说。

“那当然，他们是省一级的。”

“假如是朋友之间互相帮忙，倒也不是不可以。可是迪算什么？他人不大，派倒不小，找人抄谱，我想那总不是他自己写的谱吧！”他脸发红，真的动了气。

“什么事？你说嘛。”吕老师鼓励他说。

杨森懊丧地看着他俩消失在小巷的尽，他明明是为了吕老师好的，可却惹恼了他。他也太蠢了，怎么能记吕老师抄迪的谱。要说他的作曲是跟吕老师学的，那么迪的作曲就是跟他学的。吕老师自然是要到屈辱的。当时，迪本来是请他抄的，他不也是觉得不太对劲才敷衍：“我帮你找找人看，我没空。”他检讨着自己，推着车慢慢地走了。

晓晓伸去揿铃，铃响个不停，很剌耳，又不好意思不叫她揿。

“走吧。”吕老师无可奈何地站起，拍拍上的灰。

她手上长满了冻疮，东一块，西一块，红红的，象个烂胡萝卜。他几乎想握住它一下。她犹豫不决地翻着，初步选定了两截，正在这两截之前决不下。他看见这两截红芋都不好，只是外观上比较整齐净。他挑了一个不大不小，的而又的，他知这个一定甜得象。他对她说：

自行车象哗哗地涌过去，他睛一亮，翻上了车，朝路对面骑过去。

晓晓揿着铃，没个完：“嘀铃铃铃”，走了公园。他们分手了。吕老师绷着脸，把晓晓抱下车，牵着她走了，走一条窄窄的巷。落日把他俩的影斜斜地投在泥墙上，细长长地斜了过去。

她看了一，红芋有糊了，赖赖的。她不要，仍然犹豫在那两截之间，已经决定要那节短短、笨笨脑的红芋。他急了，又一次推荐：

“别闹！”爸喝住她。

“这个好，不诳你。”

“吕老师，有个事，也是人家托我的…”杨森犹犹豫豫地说，偷瞅了瞅吕老师的脸。

杨森想和他争辩，想了想，算了。

她怀疑地看看他，又看看红芋。

“再玩一会儿。”他说。

杨森是后悔也来不及了。

“你拿来就是啰！”

她围着围巾，却没有罩。她的鼻和嘴都很平常，人中有短，把上嘴带得翘了。她远没有着罩那么好看，那好看里有着一神秘莫测的味。但是他却没有到任何失望，相反有兴奋，她似乎更加切实可靠了。他骑到她边，下了车，站在炉跟前，饶有兴趣地在那黑的棉垫下面挑选着红芋。看到红芋，他止不住一阵胃酸。在农村，他吃够了红芋。

“写好了，你帮我看看啊！”杨森说。

杨森却把她抱上车，让她在坐垫上坐稳当了。

其实，这也没什么，他是谁的谱，有报酬就行，反正他没事，靠他老婆一个人挣钱，毕竟太辛苦了。他不由的又想，上就反驳自己：吕老师并不是没有事，他是要挑选更适合自己，发挥其所长的工作，他并不是那能为五斗米随随便便折腰的人。想到这里，他更不能原谅自己了。他简直无法从这懊丧的心情中自。他近来时常到懊丧，说不清是哪儿又是怎么了，就是——窝。

“这个好。”

他们一起往回走。夕淡淡地照着湖，湖像是和了一些。

，戏票三、四。”

吕老师打断了他的话：“我没有时间，刻谱是极乏味的活儿，别说我正忙，就是不忙，也没有兴趣。”

她正在济中桥，站在烤红芋的炉前，挑选一节红芋。